兵棋推演：桌面上的战争

兵棋是十分独特的智力博弈

实兵对抗对兵棋推演进行验证

欧洲古典兵棋式样

高速计算机提高了兵棋推演的复杂度

欧盟多国进行联合兵棋推演

如果从军事角度评价两国关系亲疏，只需了解它们是否交流兵棋推演的相关技能。兵棋被誉为导演战争的“魔术师”，通过科学方法模拟战斗进程，能让指挥官了解敌我力量对比，预测战局走向。

从棋子到计算机

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被公认为兵棋的雏形，因为它们都具备兵棋推演的一切要素：双方交战（两人对弈），一张地图（棋盘），具备不同机动力，不同射程和攻击力的多个兵种（如中国象棋里的“卒”为步兵一次一步，“马”为轻骑兵走日字迂回，“车”为重骑兵直线冲撞），规定时间内做出应对（回合限时规则）。

在中国古代，文人还爱下围棋，因为围棋堪比治国，所有人都一样，没有高低贵贱，都要为大局服务，几百个棋子只有标志敌我阵营的两种颜色，没有等级差别；武将爱下象棋，因为一盘象棋就是多兵种战役，最低等的“卒”也不能轻弃，但为了争夺主动权，杀伤力最大的“车”也可在开局兑掉，棋手不但要有自己的计划，还要预判对手反应，更要在极短时间内随机应变，每一盘棋都考验着武将的智商。

与中国象棋相比，国际象棋更强调兵种的价值，“皇后”“宰相”等强力棋子即使是为了争先手，也很少在开局时期主动放弃，这与西方中世纪战争规模较小，攻击力强大的骑士、大剑士等强力兵种具备碾压战场能力，一旦被消灭，造成的兵力劣势就难以翻盘的特性相符。

进入热兵器时代，随着兵种的增加，战场随机性变大，从棋类游戏衍生出的兵棋推演变得愈发复杂，不但代表兵种的棋子越来越多，还增加很多规则，比如地形、气候对行军时间的影响，攻击时命中率随机对伤亡的影响，双方士兵训练程度、士气对战斗的影响等等。19世纪，德国军队诞生出现代意义的兵棋推演，这不再是两人对弈，而是大型参谋团队制订复杂的作战计划，然后在地图上进行实时对抗。根据统计学、概率论、博弈论，分析敌我双方的作战手段、作战能力，最终判定作战计划的可行性，修改计划中的不足，制订作战预案。如果判定计划可行度太低，甚至会放弃整个战役。

但人力毕竟有限，在计算机出现前，军人只能选择一些关键参数实施兵棋推演，作战模拟与现实差距较大，只能提供一个大致方向。随着计算机问世，用超级计算机搞兵棋推演，可以输入更多数据，并进行实时演算，推演结果与实战逐渐吻合，对战略战役决策的影响也越来越大。

用算力取代“运气”

进入20世纪，大量速射武器投入战场，导致对人员装备的杀伤完全是随机的。最典型的就是一战时期的海战，双方战舰用重炮对轰，同样是一艘军舰，可能连挨数发炮弹而不沉，却反手击沉对手，也有可能被一发命中弹药库，瞬间殉爆沉没，西方海军至今都流行这样一句话：“运气也是战斗力。”但随着计算机算力的提高，以及作战经验的总结，现代兵棋正把“运气”的因素尽可能降到最低程度。例如，在外军兵棋推演中就加入了骰子，每次攻击时，都要投骰子，按点数，决定此次攻击的成功率，来模拟战争中武器攻击的不确定性。兵棋推演的骰子一般为八面体或十六面体，两到三个骰子同时掷出，以增加数字组合，增加不确定性。

如今，各国军方在兵棋推演中越来越多引入人工智能技术，模拟每个作战单位在面对不同情况时做出的反应。推演前，设置好天气、地形、训练水平等多个参数，系统再将它们与武器标准命中率相结合，算出该种情况下的命中率。推演开始后，按此命中率，推算每次双方攻击的战果，结果自然与实战相差无几。

基于情报设定规则

兵棋推演的结果要能准确反映现实，拟定规就非常重要，这就需要详实准确的情报。

兵棋推演所需的情报，不只是武器参数，还有敌我军人的技战术水平，特别是指挥官的业务水平、性格特点。比如二战的阿拉曼战役中，德军参谋部设计的作战计划在兵棋推演中完美无缺，但由于情报错误，主攻方向居然是英军早就布置好的雷场，导致大量坦克被炸毁，部队陷入雷区动弹不得，成了英军炮兵的活靶子。而在诺曼底登陆前，德军被英美盟军的假情报误导，以加来为中心进行反登陆兵棋推演，并据此排兵布阵，结果被盟军趁虚而入，夺取诺曼底桥头堡，开辟欧洲“第二战场”。

可见，兵棋推演需要设置的参数越多，就越需要大量准确的情报支持，一旦输入参数有误，最终推演结果势必南辕北辙。

人为意愿大过天

不过，论及对兵棋推演的误导，人为干预往往比情报失误更可怕。

历史上最出名的人为干预兵棋推演进而导致失败的战例，当属二战中的中途岛海战。战前，日本海军参谋进行兵棋推演时，设定条件是美军出动航母，与中途岛的岸基飞机配合，提前发现日军舰队，最终日军损失至少3艘航母和60%以上的飞机，遭受失败，参与推演的参谋建议取消作战或至少大幅修改作战计划。但代表日军推演的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缠为了面子，竟动用推演总裁判的权力，强行降低日军被发现的几率、美军攻击成功率等参数，把结果“硬掰成”日军仅损失一艘航母，消灭美军舰队，占领中途岛。日本海军高层不了解个中内情，认为推演论证了计划的可行性，便下决心发动战役。结果，日军四艘航母全被击沉，舰载航空兵主力被歼，美军开始获得太平洋海战主动权。

直到今天，类似为了推演结果好看而篡改兵棋参数的情况，在外军中并不少见。不久前，美军在兵棋推演中将假想敌的高速反舰导弹的命中率下调至30%，将己方舰艇反导成功率设置成100%，同时取消对手远程空射反舰导弹的发射能力，将美军射程仅120公里亚音速反舰导弹的命中率、毁伤率都提高到100%，从而取得推演的胜利。这一结果公布后，连美国媒体都看不下去，认为结果过于偏颇，脱离实际。

当然撇开军事用途，如今许多民间公司也开发了一系列兵棋推演游戏，每个人都能设置各种作战参数，在网上进行实时的兵棋推演，过一把指挥千军万马的瘾。朱京斌